第一章:瑞士的雪与谎言的开端
瑞士,采尔马特。
七月的阿尔卑斯山巅,依旧覆盖着终年不化的皑皑白雪,在阳光下折射出冰冷刺目的光。空气稀薄而清冽,吸一口,肺腑都像被冰刃刮过。这里被誉为“离天堂最近的地方”,如今,却成了江挽月为自己选定的坟墓。
她穿着单薄的米白色羊绒大衣,坐在面向马特洪峰的露台咖啡馆里,指尖因为寒冷微微泛青。面前的平板电脑屏幕上,清晰地显示着一份英文病历诊断书:晚期血癌,骨转移。预期寿命:不超过三个月。执行安乐死的日期,被她固执地定在了7月1日——她的生日,也是……曾经被许诺永恒的日子。
手机屏幕亮起,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跳动着。她深吸一口气,按下接听,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:“陆沉舟,还记得你答应过我什么吗?如果我死在你前面,你要亲自为我扶棺,送我最后一程。”
听筒那头是长久的沉默,只有压抑的呼吸声。然后,男人低沉冰冷,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诮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烦躁的声音传来,像淬了毒的冰针,瞬间扎透了她早已千疮百孔的心防:“江挽月,你的戏,该落幕了。死远点,别脏了我的路。” 电话被无情挂断,忙音刺耳。
江挽月握着手机的手指猛地收紧,骨节泛白,一股熟悉的腥甜涌上喉咙。她狼狈地捂住嘴,剧烈的咳嗽后,摊开掌心,刺目的鲜红在苍白肌肤上晕染开来,如同雪地里绽开的绝望之花。她面无表情地用餐巾擦掉血迹,仿佛那只是无关紧要的污渍。赴死的决心,因这通电话,淬炼得更加冰冷坚硬。
命运仿佛一个恶毒的编剧。第二天,在苏黎世一家顶级私立医院的VIP候诊区,她再次见到了陆沉舟。他依旧英俊得令人屏息,剪裁完美的深灰色大衣衬得他肩宽腿长,气质矜贵冷峻。只是此刻,他臂弯里亲密挽着的,是另一个女人——白薇薇。白薇薇穿着粉嫩的羊绒裙,妆容精致,小鸟依人地靠着他,笑容甜美,眼神却像淬了蜜的针,精准地刺向江挽月。
“沉舟,那不是……江设计师吗?”白薇薇故作惊讶地轻呼,声音不大不小,刚好能让周围的人都听见。
陆沉舟的目光扫过来,深邃的眼底没有任何波澜,只有一片冻彻骨髓的漠然。他像看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,语气平淡无波:“哦,一个认识的人,以前……算是邻居。” 邻居?江挽月的心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,痛得几乎无法呼吸。七年的倾心相爱,无数个耳鬓厮磨的日夜,那些山盟海誓,那些刻骨铭心,在他口中,轻飘飘地就变成了“邻居”?
白薇薇却不肯放过她,拉着陆沉舟款款走近,笑容无懈可击:“江小姐,真巧。我和沉舟来做婚前体检。对了,下个月一号是我们的婚礼,在圣莫里茨的雪山教堂,沉舟说那里最圣洁。” 她故意加重了“一号”和“圣洁”的读音,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刀子,凌迟着江挽月仅剩的尊严。“江小姐是设计师,眼光最好了,能不能……帮我参考一下婚纱?” 她歪着头,一派天真无邪,眼底的恶意却几乎要溢出来。
第二章:蓝钻、谎言与剧毒的真相
江挽月想拒绝,想逃离。但骨子里那股被背叛和羞辱点燃的倔强,让她挺直了背脊。她倒要看看,这对“璧人”还能演到什么地步。“好。” 她听见自己沙哑的声音回答。
顶级婚纱店内,水晶灯折射出梦幻的光芒。白薇薇像只骄傲的孔雀,在陆沉舟宠溺的目光下,试穿着一件又一件价值不菲的婚纱。最终,她选定了一件缀满碎钻的鱼尾曳地主纱,站在巨大的落地镜前,巧笑倩兮:“沉舟,好看吗?”
“你穿什么都好看。”陆沉舟的声音是江挽月从未听过的温柔,他走上前,从丝绒首饰盒里取出一条手链,细致地为白薇薇戴上。那是一条设计极为独特的铂金手链,中间镶嵌着一颗切割完美的水滴形蓝钻,在灯光下流转着幽深而神秘的光泽。
江挽月的瞳孔骤然收缩!那颗蓝钻……她死也不会认错!那是她母亲留下的唯一遗物!当年陆沉舟创业最艰难时,她瞒着他偷偷卖掉,换来的钱帮他渡过了生死难关!后来他功成名就,承诺会为她寻回,却始终杳无音信。如今,它竟然戴在了白薇薇的手腕上,成了他们爱情的见证?!
巨大的冲击和深入骨髓的背叛感如同海啸般袭来,瞬间冲垮了她强撑的镇定。一股腥甜再次汹涌而上,这一次她没能忍住,温热的液体从鼻腔喷涌而出,有几滴甚至溅落在白薇薇刚刚放下的婚纱图册上,在洁白的纸张上晕开刺目的红梅。
“呀!”白薇薇夸张地惊叫后退,仿佛沾上了什么致命的病毒,嫌恶地用手帕擦拭着自己的手腕,眼神却充满了胜利的快意。
陆沉舟眉头紧锁,看着江挽月惨白如纸的脸和狼狈的鼻血,眼神复杂地闪烁了一下,似乎想说什么,最终却只是递过一张纸巾,语气疏离:“江小姐,注意身体。” 那眼神,仿佛在看一个麻烦。
江挽月没有接纸巾,只是死死盯着白薇薇手腕上那颗冰冷的蓝钻,用尽全身力气才压下喉咙里翻涌的血腥和嘶吼。她颤抖着拿出手机,假装查看信息,镜头却对准了那条手链内侧一个极其微小的激光编码——那是她当年亲手设计并刻下的唯一标识。她必须确认!偷拍成功的瞬间,她几乎虚脱。
离开婚纱店,江挽月没有回酒店。一股疯狂的不甘和探究真相的欲望驱使着她。她凭着模糊的记忆和对陆沉舟习惯的了解,竟然成功潜入了他在苏黎世一处安保森严的隐秘住所。她像个幽灵般在空旷冰冷的豪宅里游荡,最终在书房一个上锁的抽屉里,用一根藏在头发里的细铁丝撬开了它。
里面的东西让她血液瞬间凝固!不是商业机密,而是几份详细的医学检测报告——赫然写着她的名字!报告显示,她的血液中含有一种极其罕见、缓慢破坏造血功能和骨骼的合成毒素成分,根本不是什么自发的血癌!报告的最后,附着一张成分分析对比表,旁边标注着一种昂贵熏香的名称——“夜莺低语”。江挽月浑身冰冷,她记得,白薇薇身上,永远萦绕着那股甜腻得发齁的香气!
就在这时,书房的门被无声地推开。陆沉舟高大的身影笼罩在门口,逆着光,看不清表情,只有一股强大的压迫感扑面而来。他缓缓走进来,步伐沉稳,眼神锐利如鹰隼,牢牢锁住她。
“果然是你。”他开口,声音低沉,听不出喜怒,却带着洞悉一切的冰冷,“江挽月,或者……我该叫你‘月光’?在陆氏潜伏了三年,窃取了多少机密?说,谁派你来的?” 他一步步逼近,强大的气场几乎让江挽月窒息。
原来他早就知道!那通电话的羞辱,婚纱店的冷漠,都是他的将计就计!巨大的恐惧和被彻底看穿的羞辱席卷了她。但抽屉里那份剧毒报告给了她最后拼死一搏的勇气。她猛地抬起头,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一种近乎疯狂的决绝笑容,声音嘶哑却清晰:
“陆沉舟,那你呢?你父亲三年前奇迹般得到的那颗完美匹配的肝脏……真的是来自‘自愿捐赠’吗?还是……来自那个在最后关头输给你陆氏,然后‘意外’车祸身亡的竞标对手——江临川?!”
这个名字像一道惊雷,狠狠劈在陆沉舟脸上!他瞳孔骤然放大,一直维持的冷静面具瞬间崩裂,震惊、愤怒、甚至是一丝……恐慌,清晰地掠过他的眼底!他猛地伸手,铁钳般扼住了江挽月的喉咙,声音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:“你……究竟是谁?!”
窒息感传来,江挽月却笑了,笑得凄厉而悲凉,眼泪混着未干的血迹滑落:“我是谁?我是……来找你,还有白家……索命的债主!” 她艰难地从齿缝中挤出破碎的控诉:“江临川……是我的父亲!”
第三章:血色婚礼与雪山终局
空气死寂。扼住喉咙的手,力道松了一瞬。
时间在令人窒息的沉默和互相撕咬的真相中滑向那个注定的日子——7月1日。圣莫里茨的雪山教堂,纯白肃穆,宾客云集,衣香鬓影。阳光透过彩绘玻璃,洒下斑斓的光影,却驱不散弥漫在江挽月周身的彻骨寒意。她穿着一件素白的伴娘裙,像个被抽离灵魂的木偶,站在离圣坛最近的地方。白薇薇一袭梦幻婚纱,美得惊心动魄,挽着陆沉舟的手臂,脸上是志得意满的幸福笑容,只有偶尔瞥向江挽月的眼神,充满了恶毒的挑衅。
神父庄重的声音在教堂穹顶下回荡:“陆沉舟先生,你是否愿意娶白薇薇小姐为妻,无论贫穷或富有,健康或疾病,都爱她、忠诚于她,直至死亡将你们分开?”
陆沉舟的目光似乎无意识地扫过脸色惨白、摇摇欲坠的江挽月,喉结滚动了一下,那曾经只对她诉说过深情的薄唇缓缓开启:“我愿……”
“等一下!” 白薇薇突然娇声打断,她转向江挽月,笑容甜美如毒罂粟:“挽月,你是我和沉舟最好的‘朋友’,也是最有才华的设计师。你的祝福对我们意义非凡。不如,就现在,在这里,把你最真挚的祝福说给大家听,好吗?” 她将一支麦克风不容拒绝地塞进江挽月冰冷僵硬的手中。全场目光瞬间聚焦,充满了好奇、审视,还有毫不掩饰的看戏意味。
这是要将她彻底钉死在耻辱柱上,在众目睽睽之下,为毁灭她人生的凶手奉上祝福!陆沉舟眉头紧锁,看向白薇薇的眼神带着一丝警告,但白薇薇置若罔闻。
江挽月握着冰冷的麦克风,指尖深深掐进掌心。她抬起头,目光扫过陆沉舟复杂的脸,最终定格在白薇薇那张写满恶毒得意的脸上。教堂里死一般寂静,所有人都等着她的“祝福”,等着看这个落魄前女友如何崩溃。
就在白薇薇嘴角弧度扬到最高点时,江挽月苍白的脸上,缓缓绽开一个极其诡异、冰冷的笑容。她没有开口祝福,而是用颤抖却异常清晰的手指,点开了自己手机上一个隐藏的音频文件,然后将手机猛地对准了麦克风!
“滋啦——” 电流声后,一个清晰、冰冷、属于白薇薇的声音,通过教堂强大的音响系统,瞬间炸响在每一个角落:
【“……加大剂量!对,就是那种混合毒素,我要让她更快地闭嘴!血癌?呵,不过是个完美的幌子。她以为她是回来复仇的‘月光’?蠢货!她只是我爸续命计划里最新鲜的一味药引子!她和她那短命爹一样,器官……尤其是骨髓,质量好得出奇……记住,要让她‘自然’地死在7月1号之前!沉舟那边……哼,他以为他查得到陆家器官来源的真相就能扳倒白家?做梦!他喝的咖啡里……早就加了同样的‘调料’……等他们都没用了,正好一起摘了……”】
“轰——!”
整个教堂瞬间炸开了锅!惊骇的尖叫、难以置信的议论声浪几乎掀翻屋顶!宾客们脸上血色尽褪,看向白薇薇的眼神如同看一个披着人皮的恶魔!
白薇薇脸上得意的笑容瞬间僵死,化作极致的惊恐和扭曲:“假的!这是伪造的!关掉!快关掉!” 她歇斯底里地尖叫着扑向江挽月。
与此同时,站在圣坛前的陆沉舟,身体猛地一晃,脸色瞬间变得灰败如金纸!他剧烈地咳嗽起来,用手帕死死捂住嘴,再摊开时,刺目的鲜血赫然浸透了白色的丝绸!他高大的身躯晃了晃,难以置信地看向白薇薇,又看向播放着录音的手机,最后目光落在江挽月决绝的脸上,眼神充满了巨大的震惊和……某种碎裂的痛苦。他终于支撑不住,在满场混乱和尖叫中,轰然倒地!
“沉舟!” 白薇薇的尖叫变了调。
混乱中,几个穿着黑色西装、气息冷厉的男人迅速冲上前,目标明确地制住了试图反抗的白薇薇,并扶起昏迷吐血的陆沉舟。江挽月认出,那是陆沉舟最核心、也最隐秘的保镖力量——“暗礁”。原来,他并非毫无准备!
江挽月冷冷地看着这一切,趁乱将一个小巧的银色U盘塞进了为首保镖的口袋,里面是她卧底三年搜集到的,关于白家庞大的全球器官走私网络的核心证据链。然后,她转身,像一缕幽魂,悄无声息地离开了这座瞬间变成地狱的“圣洁”教堂。她的目的地,是白薇薇录音中提到的那个位于雪山深处、进行着最肮脏交易的“诊所”。
终章:冰封的月光
刺骨的寒风裹挟着雪粒,抽打在脸上如同刀割。江挽月裹紧单薄的外套,深一脚浅一脚地跋涉在齐膝深的积雪中,朝着那座隐藏在冰川裂缝边缘、伪装成登山救援站的灰色建筑走去。体力早已透支,骨骼深处传来的剧痛和毒素侵蚀带来的眩晕感让她步履维艰。她知道自己撑不了多久了。
诊所内,灯光惨白。白薇薇被反绑在一张金属椅子上,脸上精致的妆容早已哭花,眼神里充满了疯狂的怨毒和恐惧。陆沉舟躺在另一张手术床上,脸色灰败,气息微弱,显然也到了强弩之末。几个穿着白大褂、眼神却毫无医者仁心的男人,正冷漠地调试着冰冷的手术器械。
“放开我!你们知道我是谁吗?!”白薇薇嘶吼着。
“当然知道,尊贵的白小姐。”一个戴着金丝眼镜、气质阴冷的医生转过身,慢条斯理地用消毒巾擦着手,“正因为知道,才请您到这里来。令尊的病情……又恶化了,等不及‘自然收获’了。好在,这两位‘供体’的配型结果非常理想,尤其是这位江小姐的骨髓,简直是为你父亲量身定做的。”他看向被推门而入的寒风吹得摇摇欲坠的江挽月,露出一个冰冷的微笑,“欢迎回来,江小姐。哦,或者说,‘月光’小姐?你的使命,终于要完成了——用你的一切,延续白先生的生命。”
江挽月扶着冰冷的门框,剧烈地喘息着,目光扫过昏迷的陆沉舟,最后定格在白薇薇那张因恐惧而扭曲的脸上。她扯出一个苍凉而快意的笑容,声音因为虚弱和寒冷而颤抖,却带着一种玉石俱焚的决绝:“白薇薇……三年前……你为了阻止我父亲揭露你们白家的黑幕,制造那场车祸的时候……有没有想过……今天?”
白薇薇的瞳孔骤然缩成针尖!
“你……你是江临川的女儿?!” 她的声音因为极度的恐惧而变调。
“没错。” 江挽月深吸一口气,冰冷的空气刺痛肺腑,却让她的大脑获得了一丝短暂的清明。她一步步走向被捆绑的白薇薇,无视旁边医生警惕的眼神。“我接近陆沉舟,是为了查清父亲的死因,也是为了找到你们白家罪恶的铁证!你以为你赢了?你用慢性毒药伪装我的绝症,想让我无声无息地死去,成为你父亲续命的养料?你把陆沉舟也拖下水,让他成为你们器官帝国的帮凶和祭品?”
她停在白薇薇面前,居高临下地看着她,眼神如同冰封的火焰:“可惜,你太自负了。沉舟……他早就怀疑你了。他接近你,和你结婚,不过是为了拿到你们白家器官走私网络的核心名单!他父亲的那颗肝脏……是他无法洗刷的耻辱和枷锁,他比任何人都想摧毁你们!” 她的话,像重锤敲击在陆沉舟的心上,他紧闭的眼睫剧烈地颤动了一下。
“不……不可能!” 白薇薇疯狂摇头。
“没什么不可能。” 阴冷医生失去了耐心,示意手下,“时间到了,准备麻醉,开始摘取!”
两个彪形大汉立刻上前抓向江挽月。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,江挽月眼中闪过一丝狠绝!她不知从哪里爆发出一股惊人的力量,猛地撞开扑来的大汉,扑到陆沉舟的手术床边,用尽全身力气将他往床下一推!
“走!陆沉舟!活下去!把……把他们的罪……公之于众!” 她嘶声力竭地喊道,声音破碎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。
陆沉舟被她推得滚落在地,撞在冰冷的器械架上,剧痛让他闷哼一声,竟短暂地恢复了神智。他艰难地抬起头,看到的是江挽月决绝扑向白薇薇的身影,以及她最后回望他那一眼——那一眼,包含了太多复杂难言的情绪:刻骨的恨意、未消的爱恋、无尽的遗憾,以及……一种解脱般的释然。
“不——!” 陆沉舟目眦欲裂,发出野兽般的嘶吼。
江挽月已经扑到了白薇薇的椅子旁,用身体死死压住她,同时拔下了白薇薇头上那根尖锐的钻石发簪,狠狠刺向扑上来的一个打手!混乱中,她死死抱住挣扎尖叫的白薇薇,用尽最后的力气,拖着两人一起,撞破了诊所那扇脆弱的、面向深不见底冰川裂缝的玻璃窗!
“江挽月——!!!” 陆沉舟的嘶吼被呼啸的寒风瞬间吞没。
两道身影如同断线的风筝,在漫天风雪中急速下坠。白薇薇惊恐绝望的尖叫划破长空。江挽月却闭上了眼睛,嘴角似乎勾起了一抹极淡、极淡的弧度。风雪瞬间包裹了她们,吞噬了所有声音,只留下两道迅速变小的黑点,最终消失在茫茫冰川幽暗的裂缝深处,仿佛从未存在过。
冰冷的雪粒疯狂地灌入破碎的窗口。陆沉舟挣扎着爬到窗边,只看到一片吞噬一切的、令人绝望的幽暗。他伸出的手徒劳地抓向虚空,只有刺骨的寒风回应。保镖冲进来扶起他,将那个银色U盘塞进他手里:“陆总!江小姐留下的!我们必须立刻离开!白家的人快到了!”
陆沉舟紧紧攥着那枚冰冷的U盘,仿佛攥着一块烧红的烙铁。他最后看了一眼那深不见底的冰川裂缝,眼底翻涌着血色的风暴和无尽的悲怮,最终化为一片死寂的寒冰。他抹去嘴角不断溢出的鲜血,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:“走!”
三个月后。
一则重磅新闻引爆全球:跨国医疗巨头白氏集团因涉嫌大规模器官走私、谋杀、非法人体实验等多项重罪,被多国联合调查,核心成员纷纷落网。其庞大的黑色帝国轰然倒塌。同时公布的,还有一份来自匿名举报者的详尽证据链,代号——“月光档案”。
瑞士,某处静谧的雪山墓园。
一块简洁的黑色墓碑伫立在雪松之下。没有照片,没有生卒年月。只有一行用中文镌刻的铭文,在阿尔卑斯清冷的阳光下,沉默地诉说着:
她不是阮知夏,也不是江挽月。
她是撕开永恒黑夜的,那道月光。
墓碑前,放着一束新鲜的、沾着晨露的白色满天星。一个穿着黑色大衣,身形瘦削、脸色依旧带着病态苍白的男人,静静地站在那里。寒风卷起他大衣的衣角,也吹动了他脚边一份翻开的文件——那是一本打印出来的、字迹娟秀的日记扫描件。扉页上,是日记主人的名字:月光。
日记的最后一页,只有短短几行字,墨迹似乎被水渍晕染过:
7月1日,晴(?),瑞士。
雪山的阳光,真刺眼啊。
陆沉舟,这一次,我终于可以彻底死心了。
用我的死亡,送你一份真正的‘新婚贺礼’——清白,或者……毁灭。
再见。再也不见。
—— 江挽月绝笔
男人修长的手指缓缓抚过那冰冷的墓碑,如同抚过爱人苍白的脸颊。一滴滚烫的液体,终于挣脱了冰封的桎梏,重重砸落在“月光”二字上,迅速洇开,消失不见。如同那个消失在冰川深处的女人,和那份永远无法宣之于口、早已被谎言与鲜血浸透的……爱恨。
阿尔卑斯的风,永不停歇,卷着细雪,覆盖了足迹,也掩埋了所有故事。只有那束白色的满天星,在寂静的雪地里,无声地盛放。
更新时间:2025-07-07 06:24:03