> 我瘫在沙发上刷美食视频,吐槽老公煮的泡面像猪食。
> 某音突然推送“神秘厨神”,口罩都遮不住那搓标志性呆毛。
> 点开主页,百万粉丝,打赏金额比我工资还多。
> 我翻箱倒柜,在衣柜深处扒拉出沾着油渍的米其林三星厨师服。
> 垫桌脚的证书上赫然印着他的大名和“全球TOP50主厨”。
> 最后在泡面箱底翻出银行卡:余额够买十套搓衣板。
> 冲到他工作的“小破店”,西装革履的领班对我鞠躬:“主厨夫人好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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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造孽啊……”
一声长叹,带着我今日份全部的怨气,重重砸在客厅的沙发上。我——李美丽,此刻正毫无形象地摊在沙发深处,像一滩被生活彻底晒化了的橡皮泥。手指在手机屏幕上机械地划拉着,满屏都是油光锃亮、香气仿佛要冲破屏幕的珍馐美味。爆炒的镬气,炖煮的浓香,精致的摆盘…越是看,胃里的空虚感就越是喧嚣,最后全数转化为对自家那口子的怨念。
“陈建国!”我忍不住又嚎了一嗓子,可惜回应我的只有厨房水龙头没拧紧的滴答声。这死鬼,说是加班,天知道他猫在哪个犄角旮旯摸鱼。指望他回来做饭?呵,他那手艺,堪称厨房毁灭者。上次心血来潮给我煮碗泡面,端出来那玩意儿,面饼糊成一团史莱姆,汤水浑浊得堪比护城河,上面还飘着几粒焦黑可疑的不明物体。我硬着头皮尝了一口,那滋味…永生难忘,简直是味蕾遭受的一场蓄谋已久的屠杀。猪食都比那强点!
手指烦躁地往上一滑。屏幕刷新,一个新视频跳了出来。标题取得玄乎其玄:《闹市隐真龙?神秘厨神深夜颠勺,一招一式皆传奇!》。封面是个背对着镜头、在猛火灶前挥勺的男人,身形挺拔,动作利落得带着某种韵律感,锅里的火焰腾起半米高,气势惊人。有点东西啊,我嘀咕着,点开了视频。
镜头聚焦在那双翻飞的手上。宽厚,骨节分明,手背上似乎有道浅浅的旧疤。这手…怎么有点眼熟?我心里咯噔一下。画面切到侧脸,男人戴着严实的黑色口罩,只露出一双专注的眼睛和额头。可就在他一个利落转身、锅铲划过火焰的瞬间,镜头捕捉到了他头顶那撮标志性的、永远桀骜不驯翘起的呆毛!像一簇顽强的小火苗,在油烟缭绕的后厨里岿然不动。
我浑身的懒骨头瞬间绷紧了,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。手里的薯片袋子“啪”地掉在地上,原味薯片撒了一地,但我眼珠子死死黏在屏幕上,呼吸都忘了。那撮呆毛!化成灰我都认得!那是陈建国头上最顽固的地标!是每次我拿梳子跟他搏斗半小时也按不下去的倔强存在!
手指哆嗦着,不受控制地点开了这个名为“灶火藏锋”的主页。粉丝数:一个“1”后面跟着六个零,明晃晃的,像一排嘲讽的小灯泡,刺得我眼睛生疼。再看看那直播打赏榜单,排第一的“寂寞的饕餮客”,头像是个金光闪闪的元宝,后面跟着的打赏金额…个、十、百、千、万…我掰着手指头数了好几遍,最后倒抽一口凉气,差点把沙发上的抱枕吸进肺里——这数字,快赶上我吭哧吭哧干仨月的工资了!
“陈…建…国!”这三个字是从我牙缝里挤出来的,带着冰碴子。好啊你个浓眉大眼的,天天跟我哭穷,说公司效益不好奖金缩水,买包烟都得跟我打报告!结果呢?背地里在这当网红大厨,收着粉丝哗啦啦的打赏?那打赏榜上金光闪闪的数字,分明就是我这些年被克扣的“家用”和“精神损失费”!
一股被愚弄的怒火“噌”地窜上脑门,瞬间烧干了我所有的理智。我像一颗被点燃的炮仗,从沙发上一跃而起,拖鞋都甩飞了一只,光着脚丫子就冲进了卧室。目标明确——衣柜!陈建国那个号称“男人最后的堡垒”的破衣柜!
我拉开柜门,属于陈建国的那半边,挂着几件半新不旧的衬衫和几条皱巴巴的裤子,散发着一股樟脑球和淡淡烟草混合的味道。我粗暴地把这些“障眼法”一股脑儿全扒拉出来扔到床上,露出了柜子最深处。角落里,塞着一个不起眼的、灰扑扑的旅行袋,鼓鼓囊囊的,拉链拉得严严实实,看着就鬼鬼祟祟!
就是它了!我心头警铃大作,一把将袋子拽了出来。沉甸甸的。拉开拉链,一股混合着高级油脂、香料和淡淡油烟的特殊气味扑面而来。首先映入眼帘的,是一抹极其纯正、极其耀眼的雪白色。我把它抖开——是一件厨师服。但绝不是楼下小饭馆那种油腻腻的白大褂。这料子厚实挺括,触感细腻得像某种高级丝绸。胸口的位置,赫然用金线绣着三颗小小的、光芒四射的星星!旁边还有一行同样用金线绣的、龙飞凤舞的英文签名。那三颗星星,刺得我眼睛发花。米其林三星?全球就那么几家!陈建国?那个能把方便面煮成生化武器的陈建国?穿着这个?
我的手指都在抖,脑子嗡嗡作响,像有几百只蜜蜂在里面开派对。愤怒、震惊、还有被蒙蔽多年的荒谬感,搅合成一团乱麻。我粗暴地把衣服塞回去,继续掏。指尖触到一个硬邦邦的、四四方方的玩意儿。掏出来一看,是个深蓝色、厚重如砖头般的硬皮证书。封面烫着繁复的金色徽章和一行看不懂的外文,扑面而来的就是一种“我很贵我很权威”的气息。证书的边角有点卷曲磨损,还沾着点可疑的油渍。
我屏住呼吸,翻开那沉甸甸的硬壳封面。内页是质感极佳的厚纸,印着密密麻麻的外文,中间镶嵌着一张小小的证件照。照片上的男人年轻些,眼神锐利,穿着笔挺的白色厨师服,神情是那种掌控一切的笃定。照片下方,两行加粗的烫金字体像两记重锤,狠狠砸在我的视网膜上:
**Chen Jianguo**
**The World's 50 Best Restaurants | Grand Chef**
世界五十佳餐厅?Grand Chef?主厨?还他妈是“Grand”级别的?陈建国?那个在家里连糖和盐都分不清、声称自己只会“煮开水”的陈建国?!
“好…好你个陈建国…”我牙齿咬得咯咯响,手里的证书边缘被我捏得变了形。这玩意儿居然被他拿来垫桌脚?垫他那张摇摇晃晃的破电脑桌?!暴殄天物!人神共愤!这证书的价值,够他垫一百张实木红木桌!
搜查行动迅速升级,从愤怒的扫荡变成了地毯式的刑侦。我像一头红了眼的母狮子,在属于陈建国的每一寸“领地”上犁庭扫穴。床头柜抽屉?翻!除了几包烟和皱巴巴的票据,一无所获。书架?一本本抽出来抖!掉出来的只有几张泛黄的旧书签。电脑桌下面的储物格?摸!指尖触到一个硬硬的、塑料质感的直角。
掏出来,是一个巴掌大的、极其普通的棕色牛皮纸信封,没有任何标记,轻飘飘的。但捏在手里,有种奇异的厚度感。我撕开封口,指尖探进去,捻出来一张薄薄的、冰凉的卡片。
一张银行卡。卡面是低调的深蓝色,上面印着一个陌生的银行LOGO,简约到没有任何多余的花纹。卡号下面,一行小小的凸起数字:有效期还很长。
这玩意儿…藏得够深啊!塞在一堆过期泡面调料包里?陈建国,你可真是个人才!
一股强烈的直觉告诉我,这玩意儿,才是真正的“宝藏”。怒火被一种冰冷的、带着强烈窥探欲的兴奋暂时压了下去。我深吸一口气,颤抖着手指点开手机银行APP,选择“添加新卡”。输入卡号,陈建国的生日?不对。我的生日?也不对。结婚纪念日?还是不对!这狗东西!我气得差点把手机摔了。最后,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,输入了他那辆破二手车的车牌号——居然对了!
心跳如擂鼓,我屏住呼吸,指尖悬在“查询余额”的按钮上,仿佛那下面连着炸药。一咬牙,按了下去。
加载的小圆圈转啊转,时间被拉得无比漫长。几秒钟后,屏幕刷新。
一个数字跳了出来。
个、十、百、千、万、十万、百万……
我死死盯着屏幕,眼睛瞪得溜圆,呼吸彻底停滞。大脑一片空白,所有的愤怒、震惊、荒谬感,全被眼前这一长串天文数字给冲垮了。那数字后面跟着的一串零,像一条冰冷的银蛇,蜿蜒着盘踞在手机屏幕上,也死死缠住了我的心脏。
够买十套?不!这他妈够买一条街的搓衣板!还是镶钻的!
就在这时,手机不合时宜地“叮咚”一声,是短信。我木然地划开。
发信人:宇宙无敌好老公(陈建国自己存的,呸!)
内容:【老婆大人!今晚公司项目庆功宴,老板请客!就在市中心新开的那家‘云顶味华’,死贵死贵的米其林三星!我可能得晚点回,别等我了哈!爱你么么哒!(づ ̄ 3 ̄)づ】
“云顶味华”?
我猛地想起,刚才翻那堆“罪证”时,在一沓厚厚的信用卡账单里,瞥到过这个餐厅的名字!消费记录频繁得令人发指!原来他所谓的“加班”、“公司聚餐”、“老板请客”,全他妈是幌子!他是回自己的“地盘”去了!花着他藏起来的巨款,享受着他顶级的厨艺,把我蒙在鼓里,让我在家啃他煮的猪食?!
新仇旧恨,如火山岩浆般轰然爆发!
“陈!建!国!”我发出一声凄厉的、足以掀翻房顶的咆哮。手机屏幕上的巨额数字和那条虚伪的短信,像两桶滚油浇在熊熊燃烧的怒火上。我一把抓起茶几上的车钥匙(当然是我的小破车钥匙),甚至顾不上穿那只甩飞的拖鞋,光着一只脚,像一颗被愤怒点燃的炮弹,裹挟着滔天的杀气,“砰”地撞开家门,冲进了茫茫夜色。
引擎发出嘶哑的咆哮,载着我这个处于爆炸临界点的火药桶,一路风驰电掣,无视了几个路口的黄灯,目标只有一个——市中心那栋最璀璨、也最刺眼的摩天大楼顶层,“云顶味华”!
电梯无声而迅疾地上升,镜面墙壁映出我此刻的形象:头发凌乱如草窝,一只脚穿着拖鞋,另一只脚光着,沾满了从楼道带上的灰尘,眼睛因为极致的愤怒和熬夜刷视频布满了血丝,整张脸扭曲着,活脱脱一个刚从地狱爬上来的复仇女煞神。周围的空气似乎都被我身上散发的戾气冻结了。
“叮——”一声轻响,电梯门滑开。一股混合着昂贵食材、高级香料和金钱气息的奢华味道扑面而来。脚下是厚实柔软、吸音效果极佳的地毯,踩上去悄无声息。眼前是璀璨得令人目眩的水晶吊灯,将整个入口大厅照得亮如白昼。衣着光鲜、举止优雅的客人们低声谈笑,侍者穿着笔挺的制服,端着银盘穿梭其中,一切都精致得像一幅流动的油画。
而我,李美丽,一个光着一只脚、头发炸毛、双眼喷火的“闯入者”,与这里格格不入得如同油画上甩了一坨泥巴。瞬间,所有优雅的低声谈笑都消失了,无数道惊愕、探究、甚至带着鄙夷的目光像探照灯一样聚焦在我身上。
我无视了所有目光,雷达精准地锁定了挂着“厨房重地,闲人免进”牌子的那扇厚重双开门。门缝里隐约传出锅勺碰撞的铿锵声、火焰升腾的呼呼声,还有男人低沉有力的指令声,那声音…化成灰我都认得!
深吸一口气,我用尽全身力气,抬起那只还穿着拖鞋的脚,狠狠地朝着那扇象征着“免进”的门——
“砰!!!”
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,如同平地惊雷,粗暴地撕裂了餐厅所有的优雅与宁静。厚重的实木门板被我踹得猛烈弹开,撞在后面的墙上,发出痛苦的呻吟。门内门外,时间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。
门内,是一个巨大、明亮、忙碌而有序的后厨。不锈钢操作台光可鉴人,猛火灶喷吐着蓝色烈焰,各种我叫不上名字的高级食材整齐码放。十几个穿着雪白厨师服的帮厨,动作瞬间定格,锅铲停在半空,切菜的刀悬在食材上,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向门口,脸上写满了“见鬼了”的惊骇。
人群的中心,那个背对着门口、身形挺拔的男人,正微微倾身,用一把细长的银勺舀起一点酱汁,专注地品尝着。他身上那件厨师服,比我之前在衣柜里翻出来的还要挺括耀眼,胸口的三颗金星在顶灯下闪烁着冰冷而权威的光芒。他旁边一个年轻厨师正捧着一盘刚出锅的龙虾,诚惶诚恐地等着指示。
我的破门而入,显然打断了他的品鉴。他挺拔的身形微微一僵,随即带着被打扰的不悦,缓缓转过身来。
四目相对。
空气彻底凝固。
陈建国脸上那副属于“Grand Chef”的、掌控一切的威严和专注,在看到门口那个光着一只脚、头发炸毛、双眼喷火、手里还死死攥着他那张“罪证”银行卡的女人时,如同遭遇了十二级地震。那表情,像打翻了的调色盘——震惊、茫然、难以置信,最后定格为一种大祸临头、灵魂出窍般的惨白。他手里那柄精致的银勺,“当啷”一声,掉在了光洁如镜的不锈钢台面上,声音清脆得刺耳。
我看着他,看着他胸口那三颗刺眼的星星,看着他那张瞬间褪尽血色的脸,看着他僵直的身体,一股混杂着极致愤怒、被欺骗的委屈、还有一丝“终于抓到你小辫子”的扭曲快感,直冲天灵盖。
就在这死寂的、落针可闻的瞬间,一个穿着笔挺黑色西装、梳着一丝不苟油头的男人(大概是领班)终于从震惊中反应过来。他倒吸一口冷气,眼神在我和主厨之间惊恐地扫了几个来回,随即猛地挺直腰板,用一种近乎悲壮的、响彻整个后厨的、带着明显颤音的音量,朝着陈建国的方向,深深鞠了一躬:
“主…主厨夫人好!”
“主厨夫人好!!!”
这一声,如同投入滚油锅里的冰水。整个后厨瞬间炸开了锅!死寂被打破,取而代之的是此起彼伏的、压抑不住的抽气声和倒吸冷气声。那些定格的白帽子厨师们,眼珠子瞪得快要掉出来,目光像探照灯一样在我和陈建国之间疯狂扫射,充满了“卧槽惊天大瓜”、“原来主厨有老婆?还是这种画风的?”、“主厨完了”等等复杂信息。
陈建国的脸,在听到那声石破天惊的“主厨夫人”时,彻底失去了最后一丝血色,由惨白转向了一种濒死的灰败。他身体晃了晃,下意识地想伸手扶住操作台,指尖却在光滑的不锈钢面上徒劳地滑了一下。他嘴唇哆嗦着,张开,又闭上,喉结艰难地上下滚动,仿佛有一千句话堵在嗓子眼,最终却只挤出一个破碎的、带着哭腔的、气若游丝的音节:
“老…老婆…你听我解释……”
解释?
我看着他这副魂飞天外的样子,看着他胸前那三颗刺得我眼睛生疼的金星,感受着口袋里那张沉甸甸的银行卡,再想想家里那碗“猪食”级别的泡面……一股邪火混合着冰冷的报复欲,直冲脑门。
“解释?”我冷笑一声,那声音像冰碴子刮过玻璃,在这寂静得可怕的后厨里显得格外清晰刺耳。我慢条斯理地掏出手机,屏幕还亮着,停留在那个“灶火藏锋”的主页,那百万粉丝的数字和金光闪闪的打赏榜,像无声的嘲讽。我当着他的面,当着他所有下属的面,手指稳稳地划过屏幕,点开了录像功能。
镜头稳稳地对准了他那张惨无人色的脸,还有他旁边那盘刚刚被品鉴过、还冒着热气的龙虾。我清了清嗓子,声音不大,却足以让后厨每一个竖起耳朵的人听得清清楚楚,每一个字都淬着冰:
“哦?米其林三星主厨?”我刻意拖长了调子,目光扫过那盘龙虾,嘴角勾起一个极其刻薄的弧度,“就这水平?”
我的目光如刀,精准地落在那盘龙虾上,仿佛那不是价值不菲的顶级食材,而是陈建国罪行的铁证。
“火候老了零点三秒,肉质边缘已经发柴,”我的声音不高,却像淬了毒的冰针,一根根扎进死寂的空气里,清晰得让每个竖起耳朵的白帽子厨师都听得一清二楚。我甚至学着美食评论家那种挑剔的腔调,“藏红花汁的酸度没压住,抢了龙虾本味的鲜甜……陈大主厨,你这些年藏私房钱的本事见长,手艺倒是一年不如一年啊?还是说——”我故意拖长了尾音,手机镜头挑衅般地又朝他推进了半分,“光顾着在镜头前耍帅收打赏,忘了锅里的火候了?”
每一个字,都精准地戳在陈建国作为顶级厨师的命门上。他那张灰败的脸,肉眼可见地由白转青,再由青转红,额角的青筋突突直跳,嘴唇哆嗦得更厉害了,像是下一秒就要脑溢血。旁边那个捧着龙虾盘的年轻厨师,脸都吓绿了,捧着盘子的手抖得像筛糠,恨不得立刻原地消失。
整个后厨的空气彻底冻结了,只剩下猛火灶火焰燃烧的呼呼声,和我手机录像那细微的、却无比清晰的“嗡嗡”运行声。
我的目光锐利如刀,精准地切割着那盘龙虾,仿佛那不是美食,而是陈建国的罪证陈列品:“火候老了零点三秒,肉质边缘已经发柴,”我甚至模仿起美食纪录片里那种挑剔的腔调,抑扬顿挫,“藏红花汁的酸度没压住,喧宾夺主,把龙虾那点可怜的鲜甜味都盖没了……陈大主厨,”我故意顿了顿,手机镜头挑衅般地又朝他推进了半分,“你这几年光顾着藏私房钱和在镜头前耍帅收打赏了?锅里的火候,忘到姥姥家了吧?还是说——”我拉长了尾音,眼神瞟向他胸口那三颗刺眼的金星,“这星星,是你用私房钱买的?”
“噗嗤……”角落里有年轻的帮厨没忍住,漏出半声笑,又立刻死死捂住嘴,憋得肩膀疯狂抖动。
陈建国的脸,精彩得像打翻的调色盘——惨白、涨红、铁青、最后定格在一种濒临崩溃的猪肝紫。额角的青筋突突直跳,仿佛下一秒就要表演原地爆炸。他张着嘴,喉咙里发出“嗬嗬”的抽气声,像一条被扔上岸的鱼,一个字也吐不出来。旁边那个捧着龙虾盘的年轻厨师,已经抖成了帕金森晚期患者,眼神绝望,仿佛捧着的不是菜,是即将引爆的炸弹。
“老婆!亲老婆!祖宗!”陈建国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,带着哭腔和破音,也顾不上什么主厨威严、三星体面了,一个箭步就想冲过来,动作快得像被踩了尾巴的猫。可惜,他忘了脚下是光滑如镜的不锈钢地面,也忘了自己还穿着那双高级但显然不怎么防滑的厨师鞋。
“呲溜——砰!”
一个完美的、教科书级的滑铲!
只见我们尊贵的Grand Chef,米其林三星得主,以极其狼狈的姿态,双脚离地,整个人斜着飞了出去!目标精准——正是旁边那个已经吓傻的、捧着龙虾盘的年轻厨师!
“主厨小心!!!”惊呼声四起,但为时已晚。
时间仿佛被按下了慢放键。
陈建国惊恐地挥舞着手臂,试图抓住什么。年轻厨师下意识地想护住盘子。两股力量在空中交汇、碰撞……
“哗啦啦——哐当!”
价值不菲的顶级龙虾,连同精致的骨瓷餐盘,在空中划出一道短暂而凄美的抛物线,然后……精准无比地,扣在了陈建国那张刚刚由猪肝紫转向惊恐万分的脸上!
金黄的酱汁、雪白的龙虾肉、翠绿的配菜……完美地覆盖了他的五官。一只硕大的龙虾钳子,不偏不倚,正好挂在他的鼻梁上,晃晃悠悠。
整个后厨,死一般的寂静。
连猛火灶的火焰都仿佛被这惊天动地的“事故”吓矮了半截。
我举着手机,录像键忠实地记录着这史诗级的、价值连城的“翻车现场”。怒火?好像被这突如其来的滑稽一幕冲淡了大半,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荒谬绝伦、又想哭又想笑的巨大冲击感。我的嘴角不受控制地抽搐着,想保持愤怒的表情,却比哭还难看。
陈建国僵在原地,一动不动,像个被酱汁封印的兵马俑。酱汁顺着他的头发、脸颊、脖子往下淌,流进雪白的厨师服领口。那只龙虾钳子顽强地挂在他的鼻梁上,像某种怪异的鼻饰。
几秒钟后,他终于动了。他抬起沾满酱汁、微微颤抖的手,小心翼翼地,把那根碍事的龙虾钳子从鼻梁上摘了下来。然后,他慢慢地、极其缓慢地抹了一把脸,露出了酱汁覆盖下那双写满了生无可恋、委屈巴巴、以及“完蛋了这次真完蛋了”的眼睛。
他看向我,眼神湿漉漉的,像一只淋了雨又挨了揍的大型犬。
“老婆……”他的声音闷闷的,带着浓重的鼻音和酱汁的黏腻感,“……龙虾……没了……” 语气里充满了对自己职业生涯(可能还有婚姻)的深切哀悼。
“噗——哈哈哈哈哈哈哈!!!” 终于,后厨里某个绷紧的弦彻底断了。不知道是谁先带头,压抑已久的笑声如同决堤的洪水,瞬间冲垮了所有的矜持和敬畏。帮厨们笑得东倒西歪,有的扶着灶台,有的蹲在地上,有的眼泪都飙出来了。连那个一丝不苟的领班,都背过身去,肩膀疯狂耸动。
这震耳欲聋的、充满了“劫后余生”和“喜闻乐见”的狂笑声浪中,陈建国顶着满脸酱汁和龙虾碎屑,形象全无,眼神绝望地看着我。
我看着他这副尊容,再想想他米其林三星主厨的身份,银行卡里那串天文数字,还有家里那碗猪食泡面……积攒了一晚上的滔天怒火,突然就像被戳破的气球,“噗”地一声,泄了个干干净净。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其复杂的情绪——又好气,又好笑,还有点……心疼(主要是心疼那只龙虾)?
我深吸一口气,努力板着脸,但颤抖的嘴角出卖了我。我晃了晃手里一直攥着的那张“罪证”银行卡,声音努力维持着冰冷,但明显已经带上了不易察觉的颤音:
“陈建国,行啊你!深藏不露啊!”我指着他的酱汁脸,“米其林三星?Grand Chef?百万粉丝?打赏比我工资高?”每问一句,他的头就低一分。“私房钱藏得够深啊!够买十条街的搓衣板了吧?!”
他猛地抬头,酱汁飞溅,眼神惊恐:“老婆!那钱!那钱我是想……”
“想什么?想留着给你自己买块风水宝地提前下葬?!”我打断他,把银行卡“啪”地一声拍在旁边唯一还算干净的操作台上,声音不大,却让所有笑声瞬间又憋了回去。我环视一圈鸦雀无声的后厨,最后目光钉在陈建国脸上,一字一顿,清晰无比地宣布:
“现在!立刻!马上!给我收拾干净!然后,”我顿了顿,在陈建国绝望的眼神中,抛出了最终裁决,“用你这张卡里的钱,去把全市、不,全省!所有超市、五金店、网店库存的搓衣板!全!给!我!买!下!来!”
“啊?!”陈建国傻眼了,连酱汁都忘了擦。
后厨众人集体倒吸一口冷气,看向陈建国的眼神充满了深切的同情——这比让他再做一百道龙虾还狠啊!
“少一块,”我逼近一步,用沾了点酱汁的指尖(刚才拍卡沾上的)戳了戳他硬邦邦的胸口(幸好厨师服厚),咬牙切齿地补充,“你就给我跪在它上面,用你这双价值连城的米其林三星主厨的手,亲手!给我!把家里的脏衣服!全!搓!了!用最原始的方法!不准用洗衣机!”
“噗……”又有憋不住的笑声。
陈建国的脸彻底垮了,比苦瓜还苦,酱汁都掩盖不住那份绝望。他看看我,又看看操作台上那张仿佛在嘲笑他的银行卡,再看看满地狼藉的龙虾尸体和自己一身的狼狈……最终,他认命般地、沉重地点了点头,那动作,仿佛在签署一份丧权辱国的条约。
“还愣着干什么?!”我猛地扭头,对着旁边努力憋笑的领班和帮厨们吼道,“给你们主厨打盆水!拿毛巾!快!耽误了他买搓衣板,你们今晚都别想下班!”
“是!主厨夫人!”领班反应最快,一个激灵站直,声音洪亮得能震碎玻璃,随即转身对其他人吼道,“快!水!毛巾!动作快!耽误了主…主厨买搓衣板,扣奖金!” 语气里充满了某种诡异的兴奋和使命感。
后厨瞬间又活了过来,只不过这次是带着一种荒诞喜剧的忙碌。有人飞奔去打水,有人手忙脚乱找干净毛巾,还有人试图清理地上的龙虾残骸,但动作都透着掩饰不住的笑意。
陈建国像个木偶一样被下属们围着“清理”,眼神空洞,生无可恋。我抱着手臂,冷眼旁观,心里那点残存的怒火,彻底被这出人间喜剧给浇灭了,只剩下满满的、荒谬的、又好气又好笑的无奈。
**最终幕:**
一周后。
本市最大的五金批发市场门口,拉起了巨大的红色横幅,上书一行金光闪闪的大字:【热烈庆祝“跪得容易”牌搓衣板清仓大处理!厂家直销,一件不留!】
横幅下,陈建国穿着便服(不再是那身耀眼的厨师服),戴着墨镜和口罩(企图掩饰身份),正指挥着一群穿着“云顶味华”后厨工作服的帮厨们(被主厨夫人征调来的“苦力”),吭哧吭哧地把一箱箱、一摞摞、各种材质(木质、塑料、带按摩颗粒的、甚至还有号称纳米科技的)的搓衣板,搬上一辆巨大的厢式货车。场面极其壮观,引得路人纷纷侧目拍照。
“主厨……这……这箱放哪儿?”一个帮厨气喘吁吁地问。
“放最里面!堆稳当点!”陈建国压低声音,没好气地指挥着,墨镜下的眼神充满了疲惫和认命。他手里还捏着一张长长的清单,上面密密麻麻全是各种型号的搓衣板,后面跟着已购数量。每划掉一项,他的心就抽痛一下——那都是他的私房钱啊!不,现在应该叫“家庭共同财产清算款”了。
家里,原本宽敞的客厅,此刻已然变成了“搓衣板博览会”。从地板一直摞到天花板,整整齐齐(被迫整齐),蔚为壮观。阳光照进来,各种材质的搓衣板反射着诡异的光。
我,李美丽,正惬意地瘫在沙发上,怀里抱着一桶……嗯,不是薯片。是陈建国用分子料理技术(为了将功赎罪)精心制作的、口感味道都酷似薯片,但据说健康一百倍的“空气脆片”。我一边“咔嚓咔嚓”地嚼着,一边刷着手机。
手机屏幕上,是“灶火藏锋”最新发布的一条置顶动态,配图是一张背影——陈建国穿着围裙(不是厨师服,是印着“家庭煮夫”字样的搞笑围裙),正对着堆积如山的脏衣服(我特意攒了一周的成果),愁眉苦脸地坐在一个……嗯,最基础款的木制搓衣板前。旁边放着一个大盆。
配文只有一行字,充满了血泪控诉和卑微求生欲:
> 【灶火藏锋】:闭关修炼家传秘技——古法手搓。粉丝朋友们,近期直播暂停,勿念。PS:老婆大人,衣服快搓完了,今晚……能申请用一下洗衣机吗?T_T
评论区早已炸开了锅:
> 【寂寞的饕餮客】(打赏榜第一那位):哈哈哈哈哈哈哈哈!主厨夫人威武!求直播搓衣服!打赏加倍!
> 【我是小馋猫】:主厨!坚持住!古法手搓,匠心传承!(狗头保命)
> 【厨房菜鸟】:原来大神在家也……平衡了平衡了!夫人还缺腿部挂件吗?
> 【专业吃瓜二十年】:从米其林三星到搓衣板批发商,这剧情我追定了!主厨夫人,请收下我的膝盖!
我满意地看着评论区的一片“哈哈哈”和“夫人威武”,嘴角勾起一抹胜利的微笑。拿起一片“空气脆片”塞进嘴里,对着厨房方向(陈建国正在里面,用他那双价值千万保险的手,小心翼翼地给我煮一碗“米其林三星”级别的、绝对不会变成猪食的……泡面?)懒洋洋地喊道:
“陈建国!泡面里给我加个溏心蛋!要流心的!火候老零点三秒都不行!听见没?”
厨房里立刻传来一声带着讨好、认命又夹杂着一丝熟练的回应:
“哎!听见了老婆!马上就好!保证完美流心!”
嗯,生活,终于回归了某种充满“喜剧”色彩的“正轨”。至于那些堆成山的搓衣板?我看着客厅的“搓衣板长城”,摸着口袋里那张已经“充公”、绑定了我手机号的银行卡,露出了深藏功与名的笑容。
反正,跪的又不是我。而且,批发价买进,说不定还能……转手赚一笔零花钱?毕竟,这可是米其林三星主厨亲自认证(被迫)采购的“跪得容易”牌呢!
**(完)**
更新时间:2025-06-11 20:12:52