海水漫过罗艳脚踝时,她听见玻璃缸外传来诡异的嗡鸣。铁凳在激流中摇晃如暴风雨里的孤舟,手腕被镣铐磨出的血痕浸在咸涩里,刺得她眼眶发烫。头顶探照灯忽然爆出电火花,明暗交错间,她看见自己映在玻璃上的倒影——发丝如海藻般漂浮,嘴唇苍白得像是褪色的珊瑚。
"原来人在死前真的会走马灯。"她盯着水面上晃动的光影,想起十二岁生日那晚,养母将插着蜡烛的泡面碗推给她;想起转学第一天,书包被塞进沾满粉笔灰的抹布;想起上周巷口那只瘸腿橘猫,自己明明能救却装作没看见。
当海水涨到腰部时,镣铐突然收紧。罗艳踉跄着抓住铁凳边缘,指节被铁丝勒得翻出白骨。她忽然想起上周体育课的游泳测试,自己缩在更衣室假装生理期,原来早就有预兆。喉间漫上的腥甜里,她听见内心深处有什么东西在崩塌,像退潮后的礁石终于露出狰狞面目。
"如果这次能活着出去……"她对着水面喃喃自语,看着血丝在碧蓝海水中洇开成珊瑚状,"就再也不当缩头乌龟了。"
密室里的邪魅正对着满墙字母发狂。他扯开领口露出锁骨处的火焰纹章,飞刀第三次扎进"N"字母砖缝时,忽然听见隔壁传来玻璃碎裂声。冲过去时正看见电视机屏幕炸裂,飞溅的碎片在墙上拼出个歪斜的"U"。
"Over your head……"他舔去唇边血珠,铁索缠上房梁时带下大片墙灰。天花板裂开的瞬间,无数荧光蝙蝠扑面而来,他挥刀斩开黑暗,跳进露出黑洞的通风管道。霉味混着铁锈味灌进鼻腔,腰间别着的字母砖块撞在管壁叮当作响。
罗艳感觉意识在海水漫过下巴时开始涣散。铁凳突然倾斜的瞬间,她看见玻璃缸外闪过银白刀光。邪魅破水而入的刹那,她正被镣铐拽着往下沉,冰凉的手掌忽然托住后颈,带着龙涎香的气息。
"抓紧!"邪魅的匕首割断钢丝时,罗艳已经感觉不到疼痛。她只记得被打横抱出水面的瞬间,看见少年锁骨处的火焰纹章在黑暗中明灭,像是要点燃整片深海。
消毒水的气味唤醒罗艳时,晨光正透过蕾丝窗帘落在床头。小贝贝蜷在陪护椅上打盹,金发像撒了层糖霜。护士说是个戴面具的少年送她来的,登记簿上潦草写着"邪"字。
"他说去解决暗夜组织的尾巴。"小贝贝把温粥吹得咕嘟冒泡,"还申请了18号基地的永久监护权,现在整个西区都是禁区。"她忽然压低声音,"不过昨晚监控拍到辆黑色越野车,车牌是……"
罗艳猛地攥紧被单。窗外樱花被春风吹进病房,落在她缠着纱布的手腕上。从枕头下摸出邪魅留下的匕首时,刀刃上还沾着海水结晶。
开学日的校舍像打翻的调色盘。玛莎拉蒂跑车驶过积水路面,溅起的水花泼湿了罗艳的新球鞋。轩辕帅从帐篷里探出头,耳钉在阳光下晃得刺眼:"哟,转学生?"
"花痴。"罗艳扯着小贝贝往教学楼走,帆布包里的匕首硌着后背,"这种纨绔子弟最会骗……"话音戛然而止。
旋转楼梯上走下来的男生穿着墨色校服,银发用红绳松松系着,经过她们时带起一阵雪松香。三楼走廊瞬间炸开尖叫,女生们举着手机追逐,像追着光源的飞蛾。
"是墨九卿!"小贝贝踮脚张望,"听说他爸是校董,上周转学过来就收到三十封情书。"她忽然撞进罗艳怀里,"小心!"
轩辕帅的篮球擦着罗艳耳畔砸进花坛,他吹着口哨晃过来:"同学,篮球社招新要不要考虑?"指节上的蛇形戒指闪着幽光,罗艳后退半步,却撞上墨九卿的胸膛。
"抱歉。"墨九卿扶住她胳膊,声音像浸了冰的梅子酒。罗艳抬头时,正撞进他琥珀色的瞳孔,那里映着樱花纷飞的穹顶,以及自己错愕的脸。
邪魅蹲在18号基地天台时,望远镜对准了教学楼方向。罗艳被阳光镀成金边的身影正在人群里挣扎,轩辕帅的红发像团燃烧的火焰。他摩挲着掌心的字母砖块,昨夜从暗夜组织基地带出的记忆卡正在发烫。
"还有四天。"他对着耳麦低语,匕首在月光下划出银弧。远处传来隐约的钢琴声,是罗艳手机里设置的《月光奏鸣曲》铃声。
暮色降临时,罗艳在操场角落找到正在喂猫的小贝贝。橘猫瘸着的后腿已经包扎好,正蹭着她脚踝打呼噜。"邪魅说最近会有大事发生。"小贝贝把猫粮撒在生锈的长椅上,"不过别担心,他连你卫生巾牌子都备好了三大箱。"
罗艳踹飞一颗石子,惊起满树麻雀。月光透过云层照在她们身上,像撒了层薄雪。她忽然想起昏迷前最后看见的景象——邪魅抱着她冲出玻璃缸时,鬓角汗珠折射出的七彩光晕,像极了教堂里的玫瑰窗。
"我要变强。"她攥紧口袋里的匕首,"强到能站在他身边,而不是永远被保护。"夜风卷起她剪短的发梢,樱花在月光中旋舞,像是某种温柔的承诺。
更新时间:2025-05-10 07:36:35